形形色(se)色(se)的(de)人物過場。垃圾分類回收行業，亦有江湖。

如(ru)果循著垃圾處理這條產(chan)業(ye)鏈而去，各個環(huan)節(jie)看似不相干的(de)(de)人物，都能歸在(zai)“回收(shou)”的(de)(de)大主題下：有一天掙一百塊錢的(de)(de)底層拾荒者，也(ye)有被稱(cheng)為“京(jing)城(cheng)破爛(lan)王”的(de)(de)拾荒老板和(he)百億身(shen)家的(de)(de)超級富豪，更有自稱(cheng)“廢二代”用互聯網技術(shu)做垃圾回收(shou)的(de)(de)年(nian)輕創業(ye)者。

上世紀90年(nian)代中(zhong)國(guo)工業(ye)(ye)化的(de)(de)車(che)輪加速時期，倒(dao)賣廢舊(jiu)鋼鐵成為一種積累財富(fu)的(de)(de)手段(duan)，拾荒者們(men)構(gou)建了這(zhe)個行業(ye)(ye)最(zui)初的(de)(de)粗疏脈絡，帶(dai)來了最(zui)早(zao)的(de)(de)致富(fu)故事。而(er)在互(hu)聯網以及移動互(hu)聯網浪潮(chao)來臨之后，年(nian)輕的(de)(de)創業(ye)(ye)者們(men)給(gei)這(zhe)個行業(ye)(ye)帶(dai)來了新鮮的(de)(de)想法、互(hu)聯網的(de)(de)思維和涌入的(de)(de)資本。

直至今年(nian)夏天，垃(la)圾強制分類政策的(de)推廣，讓(rang)這個群體再次(ci)走到(dao)聚光(guang)燈下。全(quan)新(xin)的(de)政策環境(jing)下，他們(men)的(de)人生或是(shi)衍變出了(le)不同的(de)版本，或是(shi)走向(xiang)了(le)不同的(de)方向(xiang)。

垃(la)圾回(hui)(hui)收(shou)也是一(yi)門生(sheng)意，也有一(yi)套(tao)產業鏈。圖(tu)(tu)1為商(shang)販在(zai)小區內收(shou)購(gou)廢品（新京(jing)報記者 朱玥怡 攝(she)）。圖(tu)(tu)2為廢品回(hui)(hui)收(shou)人員將(jiang)收(shou)來(lai)的廢品送往(wang)收(shou)購(gou)站。圖(tu)(tu)3為回(hui)(hui)收(shou)站內工人在(zai)分(fen)揀各種塑料瓶。 本文(wen)圖(tu)(tu)片除署名(ming)外均來(lai)源于視(shi)覺中(zhong)國

拾荒江湖：有(you)人日(ri)入百(bai)元，有(you)人做到“破爛王”

8月(yue)的一(yi)個中(zhong)午(wu)，位(wei)于朝(chao)陽區一(yi)處街道的環衛中(zhong)心正忙著當(dang)天第一(yi)波垃(la)圾集中(zhong)清(qing)運。拾(shi)荒(huang)者陶(tao)宇（化(hua)名）熟練地(di)在一(yi)袋袋卸下的垃(la)圾里翻找，短短一(yi)小(xiao)時(shi)，他有了(le)(le)豐富的戰利品(pin)：兩(liang)袋堆了(le)(le)半人(ren)高(gao)的塑料瓶(ping)、三包廢(fei)紙。

陶宇來(lai)北(bei)京三年了，零碎(sui)打(da)工，時而(er)拾荒，拾荒一(yi)天能(neng)賺100塊錢左(zuo)右。

下午，陳陽（化名）將自己收(shou)貨(huo)的(de)棕色廂(xiang)式貨(huo)車(che)停在了(le)路邊(bian)(bian)。他(ta)(ta)(ta)在半年前亦從(cong)拾荒(huang)做(zuo)起(qi)，靠著(zhu)騎三輪(lun)，挨個(ge)小區翻垃圾桶(tong)，如今攢(zan)錢做(zuo)起(qi)了(le)類似拾荒(huang)“中(zhong)介”的(de)角色——拾荒(huang)者和周邊(bian)(bian)居民將攢(zan)下的(de)可回收(shou)物資賣給(gei)他(ta)(ta)(ta)，他(ta)(ta)(ta)再(zai)運到(dao)(dao)五環外(wai)賣給(gei)回收(shou)站。他(ta)(ta)(ta)每天開著(zhu)貨(huo)車(che)往返京郊和城區，上午7點(dian)(dian)到(dao)(dao)11點(dian)(dian)、下午2點(dian)(dian)到(dao)(dao)6點(dian)(dian)停靠在路邊(bian)(bian)相對(dui)固定位(wei)置，打開貨(huo)車(che)的(de)車(che)廂(xiang)側(ce)門“開張”。

陶宇中午(wu)一(yi)小時的成果賣了七塊(kuai)七毛錢，他從兜里掏出二折(zhe)皮(pi)夾，將那(nei)幾張紙(zhi)幣還有(you)幾枚(mei)硬幣塞進去。陳陽在(zai)一(yi)邊傳(chuan)授(shou)著自(zi)己的生意經：“要有(you)三(san)輪(lun)車，每天晚上5點到(dao)10點就能撿出一(yi)百塊(kuai)錢。”

送走陶宇，陳(chen)陽(yang)開始(shi)忙(mang)(mang)了(le)起(qi)(qi)來，來賣廢(fei)品(pin)的人排起(qi)(qi)了(le)隊。他的回(hui)收生意是“自(zi)家人”經營，小姨在車廂里摞著一疊疊廢(fei)紙(zhi)板，并將其(qi)他垃圾簡單分類放好，父(fu)親騎(qi)三輪去周邊回(hui)收，忙(mang)(mang)不過來的時候留下(xia)來幫(bang)忙(mang)(mang)。

塑(su)料瓶(ping)六分一個(ge)，易拉(la)罐八分一個(ge)，燕(yan)京啤酒(jiu)瓶(ping)兩毛錢(qian)，陳陽(yang)快速過著手里(li)的瓶(ping)子(zi)，嘴(zui)里(li)做著簡單加(jia)減(jian)，靠(kao)在樹上專(zhuan)用來(lai)放塑(su)料瓶(ping)的編織袋，很(hen)快已從半滿堆(dui)到(dao)近滿。對陳陽(yang)來(lai)說(shuo)，最值錢(qian)的廢(fei)(fei)品是鐵，“鐵就像(xiang)我們的黃金”，根(gen)據鐵種類不同定價(jia)有差異，最貴的廢(fei)(fei)鐵他賣出(chu)過一公斤30元(yuan)。

在民間拾荒者構(gou)建起來(lai)的(de)(de)垃(la)圾分類回收體系中，過去人稱“京城破爛王”的(de)(de)杜茂洲曾做(zuo)到了大(da)老(lao)板，是陶宇和陳陽們的(de)(de)再(zai)上一級(ji)。

杜茂洲(zhou)原(yuan)是四川巴中(zhong)的(de)一名小學代課教師，和家(jia)人依(yi)靠每月22元的(de)工資勉強(qiang)度日(ri)。1989年，為了(le)還清家(jia)中(zhong)多年欠債，33歲的(de)杜茂洲(zhou)抱著淘金的(de)想(xiang)法來到北(bei)京。在度過最初一段舉目無親、尋(xun)工無著的(de)日(ri)子后，他托了(le)老鄉幫(bang)忙，去一家(jia)垃(la)圾場撿垃(la)圾。

那是(shi)1989年的(de)(de)秋天(tian)，杜(du)茂洲(zhou)第一(yi)(yi)次(ci)進入位于焦莊的(de)(de)一(yi)(yi)處(chu)垃圾填埋場。“一(yi)(yi)下子(zi)就高興得(de)不得(de)了”，曾(ceng)在老家做過無線電(dian)維修(xiu)的(de)(de)杜(du)茂洲(zhou)看到垃圾場里(li)丟棄的(de)(de)收(shou)音(yin)機、錄音(yin)機等電(dian)器(qi)，難(nan)掩興奮(fen)，這些(xie)電(dian)器(qi)他經修(xiu)理即可賣錢。“那時覺得(de)垃圾場像(xiang)個聚(ju)寶盆。”

開始撿(jian)垃圾后，杜茂洲一天就能賺回老家一個月的(de)工資。令他(ta)記憶猶新的(de)是，當時人們再生利用(yong)的(de)觀念較(jiao)淡(dan)，在(zai)垃圾場里還(huan)能撿(jian)到大塊(kuai)廢棄的(de)銅(tong)鐵，“如果(guo)只撿(jian)銅(tong)，每(mei)天能賣一百(bai)多塊(kuai)錢，在(zai)當年相當于大學教師的(de)月工資了”。

撿了(le)兩年垃(la)圾(ji)后(hou)，杜(du)茂洲(zhou)即將家(jia)中(zhong)欠下的(de)六(liu)千元(yuan)債款還(huan)清，這讓巴中(zhong)老家(jia)的(de)人(ren)(ren)刮(gua)目相看(kan)。后(hou)來，經過(guo)當時環衛部門負責垃(la)圾(ji)場(chang)管理的(de)工(gong)作人(ren)(ren)員王(wang)維平許可后(hou)，杜(du)茂洲(zhou)帶動巴中(zhong)數(shu)百同(tong)鄉(xiang)進(jin)駐(zhu)了(le)北京的(de)垃(la)圾(ji)場(chang)。他們(men)每月人(ren)(ren)均能在(zai)垃(la)圾(ji)山(shan)上撿出1500元(yuan)的(de)收(shou)入(ru)，已算當時的(de)高(gao)收(shou)入(ru)人(ren)(ren)群。

2005年(nian)，杜(du)茂(mao)(mao)洲(zhou)(zhou)的(de)公(gong)司(si)“北京茂(mao)(mao)洲(zhou)(zhou)學(xue)瓊物資回收有限(xian)責(ze)任公(gong)司(si)”在通州成(cheng)立，杜(du)茂(mao)(mao)洲(zhou)(zhou)獲得(de)了“拾荒者公(gong)司(si)化運營第一(yi)人(ren)”的(de)評價。也在這一(yi)年(nian)，他(ta)登上了央視《新聞(wen)會客廳(ting)》節目，講述(shu)自己撿(jian)垃(la)圾(ji)十五(wu)載的(de)經歷。

駕駛三輪(lun)車收了(le)滿滿一(yi)車廢(fei)紙等廢(fei)品的個體廢(fei)品回(hui)收人員。

廢舊物品回(hui)收成(cheng)就(jiu)的(de)“首(shou)富”們

事(shi)實上，在杜茂(mao)洲登(deng)上央視之際(ji)，他的(de)一些同(tong)行(xing)利(li)用(yong)垃(la)圾生意積累起的(de)原始資本(ben)開始尋(xun)求(qiu)新的(de)機(ji)遇。

2004年1月份，廈門首富林秀成旗下的(de)福建三安集團總部遷至廈門，進軍電子(zi)行業(ye)。林秀成早年從事鋼鐵貿易(yi)，倒賣廢鋼鐵邊角料，依靠(kao)鋼鐵貿易(yi)的(de)可觀利(li)潤，賺到了人生(sheng)第一桶金。

蘭格鋼鐵研究中心主(zhu)任王國清告訴新京報(bao)記(ji)者(zhe)，廢鋼鐵收(shou)購(gou)在廢品收(shou)購(gou)中普(pu)遍存(cun)在，這(zhe)個現象從市場經濟(ji)開(kai)始就(jiu)有了。

林秀(xiu)成日后接受采訪時透(tou)露(lu)：“原(yuan)來我(wo)起步時做五金廠(chang)、鋼鐵廠(chang)，這(zhe)些(xie)都(dou)是非常粗(cu)笨的(de)產(chan)業。原(yuan)來生產(chan)一噸(dun)鋼材需要投入十(shi)噸(dun)的(de)進出運輸量(liang)，能源消耗實(shi)在太大，我(wo)感覺(jue)這(zhe)類產(chan)業前(qian)景不大。”

如今(jin)，三安集團(tuan)已(yi)經是集光電高科技(ji)、光生物科技(ji)和III-V族化合物半導體集成(cheng)電路等多元(yuan)化企(qi)業集團(tuan)。2018年(nian)年(nian)報(bao)顯(xian)示，三安集團(tuan)報(bao)告期內(nei)營業總收入310.58億(yi)元(yuan)。

2018年(nian)的胡潤百富(fu)榜中，三安集團林(lin)(lin)秀成、林(lin)(lin)志強(qiang)父子以330億元財富(fu)登榜，排名79位。

在林(lin)秀成與三明鋼(gang)鐵廠開始合作之前幾年，方威于1973年在沈陽市東部的(de)汪家(jia)鎮出生。這位日后創辦了遼(liao)寧方大系、爭議與關(guan)注不斷的(de)年輕富豪(hao)起家(jia)之路，亦與轉(zhuan)賣廢鋼(gang)相(xiang)關(guan)。

在(zai)新京(jing)報記(ji)者走訪中，方大(da)集(ji)團沈陽煉焦煤(mei)氣有限公司(si)(si)、方大(da)集(ji)團撫順炭素公司(si)(si)的多位員工向(xiang)記(ji)者證實(shi)，方威最(zui)初在(zai)遼寧(ning)撫順收(shou)購廢鐵，再轉賣給(gei)當地的鋼鐵廠。

據員工(gong)們的說法，方威(wei)(wei)改(gai)變命運(yun)的契機，是在其二十歲出頭時，當地的鋼(gang)鐵廠(chang)撫順新鋼(gang)（現為撫順新鋼(gang)鐵有限責任(ren)公(gong)司(si)）用一處鐵礦沖抵拖欠方威(wei)(wei)的貸款。方威(wei)(wei)所獲得的鐵礦在半年左右的時間價(jia)格(ge)就已經(jing)翻番(fan)，隨后(hou)幾(ji)年價(jia)格(ge)不斷上(shang)漲。由(you)此，方威(wei)(wei)進入(ru)了(le)鋼(gang)鐵產業(ye)的核心環節(jie)，并踏準(zhun)了(le)中國高(gao)速工(gong)業(ye)化的造富節(jie)奏(zou)。

如今，方(fang)威控(kong)制的方(fang)大(da)集(ji)(ji)團(tuan)已經(jing)是(shi)一家(jia)以炭(tan)素(su)、鋼鐵、醫藥(yao)為主業(ye)，兼營礦山、房地產(chan)等產(chan)業(ye)的大(da)型企業(ye)集(ji)(ji)團(tuan)，旗下(xia)擁有方(fang)大(da)炭(tan)素(su)、方(fang)大(da)特鋼、東北制藥(yao)、中興商業(ye)四家(jia)上市(shi)公司(si)。

2018年，方大(da)鋼鐵全(quan)年完(wan)成營業(ye)收入633.98億元(yuan)，利潤總額135.95億元(yuan)。2018年，方威以(yi)450億元(yuan)財富(fu)排在鋼鐵行業(ye)第(di)一位，成為“鋼鐵首富(fu)”。

對于林秀成和方威，倒賣(mai)廢舊(jiu)鋼鐵是在一定歷史(shi)條件下撬動財富密碼的(de)最初杠桿，同時(shi)亦是上溯行(xing)業鏈的(de)最初環節(jie)。

然(ran)而，隨著(zhu)垃圾處理(li)產業政策的變化，依靠廢舊鋼鐵生意(yi)而造富敘(xu)事或(huo)許無法重演。

垃圾分類(lei)將對廢品回(hui)收生意產生影(ying)響。圖為(wei)某(mou)小(xiao)區居民在使用(yong)智(zhi)能垃圾回(hui)收裝置。

垃圾回收何(he)去何(he)從？有人猶疑(yi)，有人離開

7月1日起，被稱為“史上最嚴(yan)”的(de)《上海市(shi)生(sheng)活(huo)垃圾管理(li)條例》正式(shi)實施，垃圾分類(lei)進入(ru)“強(qiang)制時代(dai)”。北京、杭(hang)州(zhou)、廣州(zhou)等全國46個城市(shi)亦將作為重(zhong)點城市(shi)推行垃圾分類(lei)。垃圾分類(lei)大(da)勢(shi)所趨，拾荒者們將何(he)去何(he)從(cong)？

一種意見是，傳統的垃圾拾荒(huang)者們將被操(cao)作更(geng)規范、效率(lv)更(geng)高的企業代(dai)替。

華創證券近日發布的(de)一(yi)份研報分析指出，回收上下(xia)游渠道(dao)有(you)望(wang)(wang)進一(yi)步規范(fan)化，各省市將加大力度(du)整治“小、散、亂”，行(xing)業(ye)的(de)上中下(xia)游同時整治，而(er)各類(lei)企業(ye)有(you)望(wang)(wang)借垃圾分類(lei)政策的(de)推行(xing)加強終端渠道(dao)的(de)滲(shen)透，回收效率、回收物(wu)處(chu)置規范(fan)程(cheng)度(du)都有(you)望(wang)(wang)大幅提(ti)升。